渔之韵
■杨双锁
宁国市司法局
夏天的凌晨，深黑宇空中隐闪着几颗星星，似乎没到时间，眼皮耸拉着，十分不情愿地偶尔眨一下眼。浓浓晨雾一绺一绺地前后拥裹着路边的影灯，只抛出可怜的几束光。四周一片漆黑，万物俱静，唯有自己匆匆脚步和衣衫钓具的急急揉搓，发出“达、达”与“沙、沙”的交融声。
此前，已备好钓鱼工具的我，不忍打扰家人，轻轻地拎起渔具，悄悄带上房门。“把给你准备的面包和牛奶带上。”一声轻轻的嘱咐从里屋传来，瞬间一片感动。本以为不会惊扰家人，可还是引起她的时时挂念。
缓缓行驶的三轮车，印在路上时长时短的模糊身影，在路灯间紧紧挨着相互变换。一位被一担重重的新鲜蔬菜压得直不了腰的农妇从身边经过，弯弯的扁担发出“吱吱”声响，弯驼的背影映入眼帘。此时自然忆起孩时母亲为养活一大家人，在工厂与他人合抬近一人高的两百余斤重的松脂桶，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在临时搭建的粘满松脂的窄木桥上，木桥颤动，其艰难前行的情景，满满的松脂不留情面地把她的腰实实压弯，那时一天还挣不到三元钱。早故的母亲并没有享受到我福，让我一丝负罪感顿然从思绪中紧紧掠起，然而周围丝丝凉意和周末惬意之情此刻又轻触着，及时替代了它。轻松、愉快、希望、遐想充满脑中，懊悔、烦恼、委屈、怨气远远地甩在脑后。
车处夜之黑，人入暗中暗，由于车篷前后厚厚的帘布遮挡，里面的光线更弱。驶入郊区，被彻底裹入黑色和浓雾之中。撩开帘布，后面是漆黑一片，伸手不见五指，只有急急的凉风从指间滑过，撩撩、惬惬、爽爽。前灯抛射出一束强光，逐步被黑暗和浓雾蚕食殆尽，射不到前方几步远，“突突”的马达声在云雾里穿行，开心地四散着“豆荚”，匀速有节，韵而激昂，是别样的牧羊曲。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忘情地享用着，没有人来打搅。远处零星缓慢移动的或暗或灭的点滴光影，可能也是载着希望的钓客正驶往水库的三轮车吧。
四十分钟路程，天稍明了些，但仍是黑的。码头有点喧闹，车一停，立刻围上四五位船夫，希望能拉到客人。上船后选择好合适的位置，安置好家什，便自然地观察周围的景致来。黎明前的码头别趣有味，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待发的船只，船篷间，舱格里不时换着方位挤进来，微微地拂着一切，悄悄地来，静静地走。轮廓仍不见真容，或长或短紧挨着的船影呈无规则排列，相拥着个个默无声息巴望着顾客的到来。
时光轻轻碰撞一会，淡白色的光开始占据舱格的每个角落。船初离码头的雾气是淡淡的，渐入库里便慢慢浓了起来。目光集聚，这雾气由下而上形成，先是水面浮着无数团巴掌大的似透似明的雾絮，逐渐向上缓缓摇动、变细、变长，犹如无数细小乳白色的精灵在有序慢舞。细处的水烟整齐划一地在两边飘摇，又似一缕缕轻轻上升的炊烟，规律有序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，终汇集成约一米厚的雾层，远处船只往来便只听其声无其影。光收回近处，水是绵绵的、柔柔的，深绿色的水体让人想到的是墨玉色的肌肤，上面蘸满了甜甜的露珠。静静的水面被船只缓缓滑过，三四道浅浅的涟漪悄悄四散渐又归于平静。忍不住伸手到水里，手心向上迎着水来，惊起无数珍珠，个个晶莹剔透，润泽透明。背指向下顺着水去，感觉到柔水在轻轻抚慰、蔚蔚嘱咐。翠色依山恋，烟雨随风绵，孤舟蓑笠翁，独醉江南涧。
天略泛鱼肚白，船家送到喜欢的觅处，静寂雅致。水面的平、时空的静，翠鸟的鸣、思绪的安，一切归属于你。水面清晰印出你的面容，时间像停滞了一样，整个宇宙似随你的意愿不动弹，思绪无拘无束地在时空里遨游，无意间踢出的石子，落地的清脆声被无限地放大，却被清脆的鸟声顿然唤回。
傍晚，船静静回驶，疲劳和倦意随着寂静一同袭来，鱼获不多，但仍然惬意。光线在渐渐地显暗，刚合眼一会儿，似乎朦胧听到一声雷鸣，睁眼向弦窗望去，只见已黛色一片，远去不时又传来几声闷雷。安定没有搭理，然雷声似急了些，感觉到有凉意袭来，忍不住搭眼又向外望去，此时山水已一体，黛色更浓，水雾叠重，不分界限。花草树叶开始被晚风丝丝挑逗起来，真是“水光潋艳晴方好，山色空蒙雨亦奇”。蹑手蹑脚地趟过他人的腿脚，扶着船舷，轻步船头，抬眼瞬间被一幅天然水墨画惊呆。水墨全然黛色，色质浓淡有序、层次分明突出。山於水中、水於雾中、雾於雨中、雨於风中。山恋叠嶂、雾雨交融、电雷呼应、碧波绵绵。动态的景、静态的物是主格，中间是独行的小舟和一位掌着舵的船夫，小舟船夫便把这水墨带活了起来，突显古诗中情韵般境界：“浓似春云淡似烟，参差绿到大江边。斜阳流水推篷坐，翠色随人欲上船。”深深地吸了口凉甜的雨雾，这时只见船头不远处浓浓的层雾团团飘移过来，似有仙人向来客不停地抛撒着蒙蒙的烟雨，要挚迎诚留同饮甘甜雨露。情不自禁地松开双手，展开双臂迎接这梦一般的甘露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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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章海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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